25 March 2007

胜利的背后和之后

自1970年带回男女单打和男双3枚羽球金牌,等待了36年,古健杰与陈文宏终于结束了我国在亚运的羽球金牌荒。自1982年拉昔夫与再兰尼带回金牌,等待了25年,古健杰与陈文宏终于结束了我国在全英赛的男双金牌荒。这是何其相似的两个句子。

类似的句型,还可以用在以下两个例子:
• 自1966年陈奕芳带回金牌,等待了37年,哈菲兹终于结束了我国在全英赛的男单金牌荒。
• 自1967年夺下汤姆斯杯,等待了25年,我国终于能够把汤杯留在国内两年。

当国人尚沉浸在古健杰与陈文宏接二连三的胜利之中,写这样的开场白,好比往欢腾的人群里泼冷水,是那么的破坏气氛。当达官贵人都一股脑地献上祝贺、沾一分光的时候,写这样的开场白,好比那个提醒主人家曲突徙薪以防火患的客人(见《汉书•霍光传》),是那么的不识趣。

对于古与陈的胜利,我的喜悦与兴奋,就如哈菲兹在2003年获胜时那般,也不下于15年前见证汤杯队夺标时的心情。然而,正因为情境的相似让过去仿佛历历在目,诚惶诚恐的感受就在喜悦与兴奋的缝隙间油然而生。

当年重夺汤杯后,国内掀起一股羽球热潮。可是,随着往后几年汤杯赛的不如意,这股热潮不只后劲不继,也没有转化成有效的培训系统。至于哈菲兹的胜利,化成一波“造神运动”后,留下的只有苍白。

我们对胜利的喜悦,实际上包含了久旱逢甘露的无奈,和等待英雄出现的盼望。对于看热闹的外行人,这样的心态也就罢了。不过,若各层各级的舵手和推手,也抱着等待英雄出现,然后给一些奖励,沾几分光的心态,则大有问题。

普罗大众可以因为几个“英雄”的胜利,激发一时的兴趣而去打球。可是,负责推动羽球运动发展的人士,若只是凭着几场胜利的声势,喊出一些动人的口号、提出一些动人的计划,却没有持之以恒地从基础落实计划的意愿,那么继古与陈之后,我们是否又要等上个25年?

看看一边厢吉打州政府表示考虑奖励为国争光的吉打子民陈文宏,另一边厢陈父表示感谢刘建忠教练免费指导孩子和雪兰莪羽总对孩子的栽培,我不免心有戚戚焉。若非教练肯免费指导,若非陈家甘愿承受经济负担把孩子送到雪州去,我们的全英赛男双金牌还要等几年?若陈家以为打球没出路,只有在考试中多拿几个A才实际,那么陈文宏的名字多数不会和其他全A生同时出现在媒体上,而且比全A生更风光。

这些胜利背后的反思,带出了怎样的讯息?国内各州的发展不平衡?培训运动员的系统不完善?功利思想下尚见的人间温情?父母对子女的关爱?教育的失衡?反思的目的,主要还在于规划往后的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古与陈的成就,有一个民间与政府共同发掘并栽培人才的特点。两人都是由身边的亲友发掘、启蒙、栽培,然后输送到国家主导的培训系统里继续成长。这种民间与国家的关系是可取的,遗憾的是国家对民间的资源投入不足,民间的活力更多是自力更生的成果。

“让人民参与,让民间活起来”正是我们的发展思维中所欠缺的元素。要做到“让民间活起来”,政府不只是要投入,更要知道如何有效地带动民间善用投入的资源来得到最大的收获。

试想想,若政府愿意把用来在伦敦建体育中心的数以千万或亿计的资金(抱歉,领袖们数番发言,提供的数据却不一而足),投入到国内去让更多的刘教练栽培更多的陈文宏,或古叔叔栽培更多的古健杰,我们的2012奥运金牌梦还是有望实现的。

对了,提到伦敦的体育中心,有人说它可以让我国的选手适应英国的天气。不过,古健杰与陈文宏是在仿似炎夏的武吉加里尔受训,在春寒料峭的英国和瑞士夺冠,而2012奥运会是在夏天举行。

原载《南洋商报•时潮版》2007年3月25日

11 March 2007

从巨型城市到城市群

天然资源及环境部长拿督斯里阿兹米卡立透露,卫星测量大马的地面温度显示,布城是全国温度最高的地方。其原因是布城种植的多是供美化用途的小灌木和棕榈树,而非可以遮荫的树木。对此,他表示已经吩咐布城当局种植更多的大树来让舒缓问题。

虽然全球暖化是时下的热门课题,阿兹米卡立的这番说话会引来多大的关注却是不甚乐观。更重要的是,他所透露的现象,能否成为国人,尤其是带领国家发展方向的当权者的暮鼓晨钟?

布城的发展计划,由12年前开始。这个以少数人的意志刻意规划出来的城市,一如国内许多的宏图大计,宣布时都有些石破天惊的效果。凭着宏大愿景的描绘,它们给国人憧憬,和对未来的美好展望。至于计划实行下来后,能否把国人这些良好的感觉,化为实际的效益,那是另当别论。

布城的整个发展计划尚未完成,若在此时就要对它的成败盖棺定论似乎太早。然而从乙亥年到丁亥年这么转了一圈,检视12年下来的得失成败未尝不是一件该行之事。何况值此依斯干达发展区起步之际,布城的发展经验也是很有价值的参考。

根据布城的发展计划,这城市有四成的面积是“天然”的。加上公园、湖泊、湿地,这应该是一个树木蓊郁、凉风习习、绿意盎然、湖水泛蓝、现代化得来又不失自然景观的城市才对吧?这样的城市,怎会成为全国最热的地方?为何一个宣称以对环境“友善”的方式而建设起来的城市,却“只栽种供美化用途的小灌木和棕榈树”?若我们不善忘,还可以问一问:那在布城不远处,耗资3340万令吉发展起来的巴耶英达湿地公园,两年前因管理不当而关闭,如今又怎样了?

当年的主事者提出布城的发展计划时,号称要建立一个集中的行政中心。集中的目的是为了便利人民到不同的部门处理事务、是为了便利管理与协调。今天,各个行政部门陆续搬到布城。它们的地理距离或许是拉近了,但是人民因此而更便利了吗?

各部门处理事务的效率提高了吗?部门与部门之间协调得更好了吗?看看部门与部门之间的互相推诿,要么依然故我,要么变本加厉,当年的那些理由,如今看来十之八九都不是充分的理由。仔细想想,我们是否朝着落实当年定下的愿景前进?更进一步来说,我们到底为自己定下怎样的愿景?在反思的同时,我们也要避免重蹈覆辙。

比较两个计划,当年布城打着巨型城市(megacity)的旗号,如今依斯干达发展区使用的却是城市群(conurbation)的概念。所谓城市群,指的是同一地域内,规模与职能各不相同,密切联系又相对独立的若干城市和市镇。随着发展,这些原本分离的城镇逐渐连接起来。城镇之间大多隔有绿带,但是相互间交通便利。

单从用词来看,政府的确跟上了城市发展概念的时代步伐。现下的关键是,规划者和执行者是否掌握了实际的概念,并且能够致力落实相关的概念?城市群的区域内除了要有至少一个的核心城市,还应该有数个不同类型的城市,通过运输和信息网络彼此紧密联系,有效地整合自然、社会与经济资源。

从这样的立足点延伸,城市群内的各个城镇、各个领域,都应该是既充满活力、独立又互动的。其中的关键不在于所谓的核心,而是多元联系和互动下产生的一体化效应。这与巨型城市那种从核心向外辐射的论述是不同的。

依斯干达发展区的大蓝图以适合居住(livability)和可持续(sustainability)作为主要的纲领,强调经济成长、环境素质、社会与社区发展之间的平衡。这样的纲领能否落实出有活力的城市群,和多元又紧密互动的居民呢?12年后的己亥年,上述环境部长的发言,会否应用在她身上呢?

原载《南洋商报•时潮版》2007年3月11日